办公室里静悄悄的，只有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</p>牧羡之的身形一僵，低头看着苏姗环着他腰身的手，眸色里浮出不明的深沉，“苏姗，放手！”</p>“羡之，我真的不能没有你！分开之后，我的心里全都是你的影子，根本没有办法再去喜欢别人！我承认，今天来是有些唐突，但是，老太太愿意成全我们了！她说她不会再阻拦我们的事情，我们可以重新开始。”苏姗的眼睛红了，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让她心神飘荡，恍惚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些岁月。</p>她承认，当时是她先选择离开牧羡之，是因为，她当时也觉得牧家人的阻拦，会让她跟牧羡之陷入痛苦之中。</p>可是现在不同，是老太太亲自出面请她回来，而且是做牧羡之的助理。</p>让他们重新开始，这样的一个突转是她始料未及的，也让她欣喜不已，就像是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！</p>“苏姗，我们没有可能了！”牧羡之的声音刚落，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，尔后，秦姝瞠目结舌地看着办公室这一幕，尴尬地咳了一声，“呃，我看到门开着！所以就……如果打扰到了你们，我一会再进来。”</p>秦姝关上门，垂手站在门外。</p>看来牧羡之在外面是装出来的冰冷，原来喜欢跟助理在一起甜蜜，真是人不可貌相。</p>本来，她是十分抵触见牧羡之，早晨就跟总裁艾文坦白，她不想接牧氏的单子，希望让别人跟进。</p>没想到艾文跟她讲了一堆大道理，什么敬业，什么梦想，什么不能辜负迪尔达对她的厚望，说得秦姝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只拿薪金不做事的蛀虫，于是她来了，来了就看到这么辣眼的一幕。</p>正准备离开，门开了。</p>助理低着头很慌乱地归位，秦姝真有点上前去说一声抱歉的冲动，这时听到牧羡之在办公室冷冷地说，“秦总监，请进！”</p>秦姝推门进去，看着牧羡之一脸肃然地坐在办公桌后，俨然是冷酷总裁的表情，秦姝挑了挑眉，够道貌岸然的。</p>“牧总，我们今天继续推进私人医院的项目……”秦姝拿出公文包里准备好的资料，放在桌上，公事公办的样子，她没打算用牧羡之刚才的事情奚落他，毕竟不关她事。</p>牧羡之掀起眼皮，淡淡看了一眼秦姝，语气很淡然地说，“不急！”</p>秦姝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牧羡之，难道他还想因为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争执？行，她等着，秦姝一副坐壁上观的表情，静静地看着牧羡之，想着他今天又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地话。</p>“秦姝，如果你真的不记得疗养院的事情，我可以给你提示……”牧羡之收到顾耀亲子鉴定的电子版后，心里更笃定，他要跟秦姝谈谈。</p>先礼后兵，是他惯常做法！</p>一听这个，秦姝的脸色微白，说实话顾小天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光彩，她根本提都不想再提。</p>那天牧羡之已经折了他的胳膊，秦姝已经不打算再追究什么。毕竟当时是自己心急要找回母亲，被坏人利用，她也有一半的不是……</p>“牧羡之，不管你有什么企图，现在我都不想跟牧家有任何瓜葛。从离开牧家那天起，唐妩就已经死了，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是秦姝！如果你非要一再揭开那道伤疤，那只能弄得两下难看，难道，你不想听听当初牧家长房是怎么把我轰出来的吗？”秦姝觉得她跟牧羡之简直谈不下去，她起身，抓起公文包准备再次离开，却听到牧羡之在身后说，“如果你真的记不起那些事情，就该问问你身边那个权琛，问问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……他可是特工，有些手段恐怕不是你我能知道的。”</p>一听他诋毁权琛，秦姝彻底火了。</p>她转过头冷笑，“牧羡之，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都像你们牧家人一样道貌岸然，在国外六年，如果不是权琛我早就尸骨无存，他是我的救命恩人，还轮不到你来置喙！如果你还要再说下去，就不要怪我不客气。”</p>秦姝也不是好惹的，纵使牧氏是迪尔达的上帝，她照样掀桌子。</p>牧羡之这么别有用心地一步一步指引，是想要干嘛，想要离间她跟权琛？还是想报复之前她对他说的那些话？</p>幼稚不幼稚？</p>牧羡之站起来，神色肃然地走到秦姝面前，把手机里电子版的亲子鉴定书给秦姝看，并且告诉秦姝，“糖糖和凉凉是我的孩子，六年前，在疗养院你被唐昭下药带给顾小天时，你跑到了我的房间，当时我们在混乱状态下发生了那种事情……不管你记得也好，不记得也好，这是你无法更改的事实。”</p>秦姝的心，停跳了几秒钟，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凝滞片刻后突然变成急流，迅速涌向她的大脑，似乎分分钟都要从血管里迸射四溅的感觉。</p>这种戏码，同样上演两次，牧家的人就不觉得腻歪？</p>秦姝笑了，肆意的笑染着她的瞳孔，同时一种不可侵犯的冷意也从她嘴角浮起，“牧羡之，这种事情很好玩吗？你以为拿一个假的亲子鉴定书，我就会相信，你说的都是事实？当初你们牧家已经玩了我一次，你以为这次，我还会相信？”</p>当初，牧家就利用这么一张纸，就把她丢出了门，生死不论。</p>她被逼出国，在国外显些丧命，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人找她，现在突然出来一个便宜爹，而且还是牧家的人，这未免太狗血了。</p>牧羡之收起手机，瞳孔里散发着一种坚定。</p>他双手倏然插进裤兜里，说出一句让秦姝差点吐血而亡的话，“不管你承认不承认，这份亲子鉴定书都具有法律效应，我会提出诉讼，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……”</p>顿时，秦姝的心像是跌入地狱，脑子里线条乱飞。</p>她一直不明白牧羡之兜来转去的目的是什么，现在突然清晰了，明白了，牧羡之是想跟她争那两个孩子的抚养权，秦姝忍不住冲着牧羡之大声叱责，“牧羡之，你别欺人太甚！这两个孩子跟你，跟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，他们是我的孩子！”</p>说完，秦姝眼睛一红，转身就走。</p>牧羡之坐在桌后，语气清冷地说道，“秦姝，这是你没有办法更改的事实，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，更何况，这样你就可以跟权琛在一起，将来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……”</p>听着这些厚颜无耻的话，秦姝真的想上去跟牧羡之开撕。</p>她咬牙忍着心里的愤怒，转头看着牧羡之，“这么说，我还得谢谢牧先生替我的幸福考虑，而且，我得把孩子拱手让给你才是正确的做法，是吗？”</p>“随你怎么说……”不管牧羡之曾经对唐妩有怎么样的执着，现在，秦姝已经不是当年的唐妩，他说什么似乎也全无意义。</p>再争执下去，秦姝也觉得没有必要。</p>况且，她即便再歇斯底里，再不肯承认事实，牧家的人有的是办法让她接受。</p>她突然就安静下来，在那种硝烟还未完全散尽的空气里深深吸一口气，抹平心中的愤怒，转身把手里的那份项目资料平平整整地放在桌上，她抬起眼睛，与牧羡之那深邃如深海的眸光相对，“牧羡之，我不会因为私事影响项目的进度，不过，我在这里明确告诉你，你接下来要对我做的每一步，我都会悉数奉还，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淹，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与你开战，你等着瞧。”</p>这就是六年后的唐妩，在历经风霜后，她可以游刃有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，永远也把自己的窘迫与难过显示给自己的对手。</p>